LINDA FANG

思考的女人 


⊙劉黎兒專欄

　日本男人過去認為日本女人完全沒有思考能力，

至少完全沒有抽象思考的能力，雖然承認女人有豐富的感性，

但是也僅認為那是近於直覺的，甚至說女人僅用子宮思考，

上半身除了乳房之外都是備而不用的。

不過現在日本男人已經不敢這麼想了，

因為除了工作上的表現女人不讓鬚眉之外，

女人的情思、心思實在是太多了，

說女人不思考的男人一定會遭天譴的。

奈美子說「女人現在要思考的課題實在太多了，尤其是談了戀愛，

結了婚，又談戀愛，或是想談戀愛」，

日本女人尤其不斷會去檢點自己的感情狀態的，

女人相信火辣辣的戀愛感情必告終止，但不見得是會消失，

相愛的兩人結了婚，燃燒的火焰雖然不在，可是存有炭的形式，

寧靜而且安定地持續提供溫馨，也就是從令人心跳、

躍動的愛情轉型為一種執著、依戀、溫情，與刺激相距甚遠，

因此又會有戀愛的需要。

　女人思考的問題，男人看來都很無謂，但對女人而言是很重要的，

女人最常想的是「對他而言，究竟自己算什麼」，

即使是普通的戀愛，也都是最惱人的問題，如果是不倫之戀則問題更多，

像是兩人是否要發生肉體關係？發生肉體關係之後，友情是否便不存在？

過去日本人認為男女有肉體需求上的差異，

女人常會有「他是不是只想要我的身體？」

的不安，乃至被害意識，擔心男人是「因為想做愛，所以想見面」，

尤其是剛戀愛的女孩，都會為性的理想與現實而不知何去何從，

但是現在日本女人已經逐漸擺脫這窠臼，「想見面」與「想做愛」並行，

女人不會覺得是「被做愛」，不再只當自己是毫無主體性的受詞，

也不再拿做愛當作確認愛情的一種手段，

做愛已經慢慢變成一種獨立的行為，

不是做了愛，便讓愛情升格了，但是雖說如此，

女人也有能將性與愛完全分割以及無法分割的人，

無法分割釐清的人還是居多數，

因此大部分女人的內心還是有一架製造不安的機器，

為了肉體關係而迷惘。

　日本已故的風流女作家宇野千代說「對女人而言，去愛人，

以及無論如何想與對方做一次愛，完全是兩回事」，

我雖然不認為如此，我還是相信性愛有加深、確認愛情的功能，

但也認為性愛除了物理作用之外，也和愛情一樣，有化學作用，

不同的物質接觸，會發生反應，變成其他的物質，接觸愈多，

變化就會愈多，

或許有些變化是自己以及男人招架不住的，對於已婚的男女，

這種遲疑更多。

隨著年齡的增長，女人心中「應該如此做」、

「不這樣不行」的制約愈來愈少，

本能的慾望這時才開始成熟，想要跨越柵欄，但是與此同時，

出現了「不一定得做」的選擇，所以心靈無須受身體擺佈，

女人也不一定要拘泥於「愛情」、「性愛」、「友情」等字眼了，

流行的雖然是「做愛不一定要戀愛」，反過來說「戀愛不一定要做愛」，

奈美子說「現在年輕小朋友的觀念，或許是很好的啟示呢！」

不執著於性愛的執著，或許是女人思考的結果呢！

　不過這也是行不通的，世間的不倫是以肉體關係為前提而成立的，

如果堅守最後一線的義理，就不算是不倫？

不算是背叛原本的夫婦關係？

但是兩人之間的確存在夫婦的牽絆中已經淡化的男女的心靈關係，

不過這不稱之為不倫 ；雖然女人意識到丈夫存在的這一個輕輕的束縛，

同時內心也想著自己是自由的，這是現在女人的一種思考模式；

女人也已經慢慢看穿形式的虛假，

即使男人說「如果我離婚，妳會跟我嗎？」，大部分的女人都會猶豫，

認為這是男人的一種口頭的諂媚；現代的日本女人顯然和以前很不相同，

不一定希望男人離婚，除了因為自己所愛的男人「不巧」是已婚的之外，

女人發現當妻子的好處太少了，把妻子當女人看的男人畢竟不多，

當肉體或是精神上的情婦，

或許反而還有一些比較確實的東西聯繫著，

日本女人說「他和妻子的關係很不可思議呢！」

語調中有些同情，但是也聽得出些許的優越感，

這是身為情婦的女人逆轉式思考的結果，

或許也是一種妥協後的自我適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