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 FANG

分手的美學之二 ⊙


劉黎兒專欄

分手是能預感的，當男人開始說「我們有過一段不錯的日子」時，

但是語調卻很沈重，女人馬上感受到哀愁的氣氛。這時其實已經遲了，

男女原本就不是用瞬間萬年膠黏在一起後便永遠不分的，

當男人說「即使現在也還是很喜歡妳的」，那或許不是假的，

是有點依戀，但是也還是來不及了，為什麼沒能早點識破

他已經逐漸下降的心呢？

姬子說「愛情不是癌症，早發現、早治療就可以，

但是至少可以先由自己來說再見，

維持起碼的尊嚴」，這點道理是通的，不過我總覺得，如果真正愛的人，

是沒有什麼自尊的問題的，或許是因為要分手成為異路人了，

自尊突然重要起來了。

邂逅是沒有前兆的突發事故，之前完全不同的兩人，經過交往，

終於共有許多事，

自以為關於對方的事自己全部知道，但是其實什麼也沒看見，

什麼也不知道，

而不知道的事是無限多的，究竟是對方不讓自己知道呢？

還是自己已經不再那麼想知道呢？

總之兩人早處於一種彼此拒絕的狀態，即使知道，

也因為惰性而將就，

直到其中一方出現新的因素或許是新人，或許是新工作，提議分手，

那便有人注定要扮演被分手的角色。

所以在愛情已經無法感到充實時，在一起也無法獲得精神的歡愉時，

發生破綻其實只是時間的問題；或許兩人還保留有肉體關係，

但是這或許僅與吸毒類似而已，反而會有罪惡感，

而身體其實與心情直接相連，如果有一方有想分手的意思，

其實在身體上也會表現出來，身體往往比嘴巴更拙於說謊，

男人說不定欠缺這樣的直覺，但是女人不需要男人萎縮或出紅疹等，

都會發現的，問題是願不願意面對，有沒有勇氣由自己來提出分手而已。

當然分手的想像有時也會過度，有時是嫉妒或誤解，

年輕的情侶因為錯以為有許多的感情可以揮霍，

所以常常玩假性分手的遊戲，女人喃喃地說

「我們或許分手比較好」的意義有兩種，

一種可能是因為熱戀已醒，因為瑣碎的細節而失望，

讓兩人之間開始颳涼風；當然有的分手，只是想讓對方更愛自己，

喚回對方對自己的執著以及依戀，讓熱呼呼的關係復甦，

尤其是不倫之戀中的女人，為了要男人多為自己未來著想，

便會反覆地玩分手遊戲。

有人在一生中不斷與情人、配偶玩分手遊戲，

其中當然也會有弄假成真的，

不過終有一天不再說分手了。大抵是對自己的人生也已經看破、死心了，

或許是因為孩子的存在或是各種生活的枷鎖，

或是已經喪失切斷長年生活習慣的勇氣，

有些人或許覺得分手比較好，但是因為分手需要的力氣是非常大的，

所以還維持關係，這時是對自己的謊言的妥協與撒賴，

也是一種怠惰。

所以反覆說再見的人，其實還存有看破人生的年輕成分在內，

因此過了「三少四壯」的人，如果還能隨時都有從零開始的力氣，

以及對於不知道何時會落定的分手的事還能用心去想，

大概會是很有魅力、很性感的人。

愛情是很麻煩的事，愛的深度也沒有探測機可以測知，

只好從語言、眼神、擁抱等來實感愛的深度與喜悅。

為了想更多的喜悅，常常有一方會獻身式地想對對方好，

但是愛不是義工式的作法或是強迫推銷便能得到，

說「因為愛他，想為他做一切」，

但是這往往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滿足，這不但是誤算，

也會對自己或是對方都製造受害意識，

如果對方說「我又沒期待如此」，便開始吵鬧，

或是即使對方說愛也依然抱怨愛得不夠，

結果讓對方不知如何是好，覺得是重荷、負擔，這也是分手的預兆。

愛情是需要平衡的，順差或是逆差太多的愛，

會從坡道滾下來的。

　戀愛剛開始是有升天的漂浮感，所以也令人擔心墜落的恐怖，

這種擔心聽來像是憂心未來而犧牲現實，但是失戀、分手，

有時真的不是好受的，

分手的翌晨世界褪色，覺得自己遭否定，常會陷入激動的悲哀

以及喪失自我的憂鬱，

有時否認現實，認為這不是真的，美化對方，

或是去想沒有對方也無所謂，

自我防衛等，時間幾乎能癒療一切，但是有時從抽屜角落冒出來

的一張電影票根，都會讓人哭上半天，

最好的方法還是徹底地悲傷，悲到谷底，便是往上回升了，

然後化憎恨為力量，蛻變成讓對方後悔分手的人。

不過分手會哀傷，還是因為付出過愛，也算是愛情的勳章吧！